— 绅士贾 —

【与你相爱在时光之外】Chapter022

  旬躬亲合上写得满满当当的习题集,看着窗外,右手随意转起了笔。

  老师在讲台上喋喋不休,不时在黑板上写写画画,同学们有的如饥似渴地听讲,有的神游天外。旬躬亲坐在角落里,似乎随时随地都与别的人隔着一道墙。就像现在,他刚刚又做完了一本奥数题,心情放松地望天。

  “同学们现在把书翻到五十页。”老师似乎是这么说的。

  课堂总是这样。旬躬亲想。

  老师们总是在讲书上早就有了的东西,总是在一遍又一遍重复早就讲过的知识,总是向学生灌输他们自己的见解,抱负,人生。

  谁会在乎你呢。

  谁要在乎别人是怎么想的。

  然而老师和同学们却乐此不疲。学会了前人总结出来的方法就洋洋得意,对着课本上固定了答案的东西愁眉苦脸,要时不时跟别人交流自己无关痛痒的疑惑或者解答来找自己的存在感。

  说到底大家只是喜欢这种模式。只是热衷于扮演别人希望自己成为的角色。

  苍蓝色的天空划过一群大雁。啊,原来已经是秋天了。

  旬躬亲停下转笔的手,嘴角挂上若隐若现的笑。

  就连据说自由翱翔的鸟儿,都要循着既定的轨迹才能找到目的地吗。

  真是无聊。

 

  其实历史老师从一上课眼睛就不停地往旬躬亲那边瞟。真是的,这个学习最好的孩子从来就没给其他人起过榜样作用,不仅从来不像优等生那样全神贯注地听讲,本人更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刚才就看到他单手托腮飞速写数学题呢,现在又看着天转笔去了,气的老师肝疼。唉,现在的熊孩子啊,有点个性是挺好的,但是不知道适可而止最后吃亏的可是他自己。

  不过老师想想归想想,谁不知道旬躬亲这个同学不论何时叫他起来回答问题他都能答上,成绩也是无可挑剔,久而久之都随他去了。

  算了算了,还是看着第一排这些可爱的学生们讲课吧,至少还能感受到劳动成果被尊重。

 

  下课后,旬躬亲照例抱着一沓试卷从办公室走出来。

  一边走他大致扫了一眼卷面,但是很快就厌倦了。大同小异。千篇一律。为什么要做这种浪费时间的事呢。更可笑的是对有些人来说,这些浪费了的时间无足轻重。

  好无聊。

  等等。

  走廊栏杆旁边那个人的背影看着好熟。

 

  喂欸欸欸现在快上课了吧,他他他怎么还不进教室去?而且现在都秋天了怎么还穿着夏季校服他不嫌冷吗?哦对了他是足球社的体质应该很好吧。啊他裤子膝盖好像破了。靠我注意这些干什么!不要再看他了,低头赶紧回教室,低头低头。

  啊啊啊啊他转过身来了!他朝这边看了!

  旬躬亲迅速转头看了看,走廊上除了自己一个人没有。

  他是在看我是吧?虽然说这边只有我一个人没错...但是我抱着的试卷也很有存在感啊!我今天换了新鞋子呢!他的视线...我的脸?不不不不!

  他看着我的脸干什么!

  “喂,站在那里不要动。”那人轻声说了一句,随即把插兜的手掏出来,大步向着旬躬亲走过来。

  咦咦咦咦他走过来了!

  走过来了啊!

  我现在要跑吗?跑比较好吧。可是他刚才叫我不要动。咦,他要做什么?

  他贴上来了啊啊啊啊。我一定是发烧了,头好晕,我是不是要死了?

 

  吉枣好不容易逮到旬躬亲单独一个人,怎么肯放过这种大好机会,也不顾现在快到上课的时间了,三步并作两步就堵住了旬躬亲的去路。把他逼到角落还不够,吉枣自作聪明地将双手撑在旬躬亲头部两侧,将他困在墙边,还不松懈的抬起一条腿用膝盖顶上墙,将旬躬亲完全封闭在自己面前。

  吉枣洋洋得意的确信自己困住了旬躬亲,全然不知他现在的姿势在外人看来有多色情。

  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显而易见了。吉枣抬起右手迅速拨开旬躬亲的刘海,然后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说起来这时吉枣才留意到他们之间的身高差,原来旬躬亲要比他矮几公分,现在他身体微微瑟缩,在吉枣的臂弯里好似比他矮了半个头,所以吉枣才要多此一举般地抬起他的脸。

  要真不是就算了,不然他倒要回去问问顾无言他后来的身高是如何逆袭的。吉枣毫不害臊地两指捏着旬躬亲的下巴,心里却如此这般嘀咕个不停。

  直到那双极端艳丽的眉眼撞入他的视野。

  如修剪得当的苗圃一样赏心悦目的长眉,深不见底的漆黑眸子好似黑洞捕获了所有逃逸的星辰,而此时那其中正倒映着合不拢嘴的吉枣。

  与之相对,吉枣的眼中是一个青涩版的顾无言。

  在此之前,吉枣不相信人有气场这种东西。但是现在,仅仅是与他对视,就感觉除他之外一切事物都在飞速远离,恍惚之间纵横起千山万径,有一处遗失的乐园沉没在他眼底深处,一旦进入,便万劫不复。

  这感觉如此熟悉,吉枣忽然回想起第一次跟顾无言相遇,他眼里那团黯色的火焰,好似一瞬间万物噤声,吉枣贫瘠苍白的脑海中只隐约浮现出一个词,遗世独立。

  原来如此,竟然如此。

  当顾无言坦白他就是旬躬亲时,吉枣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甚至把针织帽给顾无言套上,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鼻梁以下,虽然看着也有莫名的熟悉感,但就是无法把这两个人联系起来。没想到其实是他的眉眼太有特点,现在看着被禁锢在怀中的旬躬亲,吉枣顿时有一种时光错乱之感。

  也就是在他走神的时候,旬躬亲用力顶开吉枣,飞也似地冲进了教室,全然不顾洒落一地的试卷。吉枣被撞地回过神来,喃喃道:“原来那张脸真的没整过...还真是气人...”

 

  吉枣是踏着上课铃声进的教室,班主任戴唯唯清了清嗓子,示意吉枣赶紧回到座位上。

  这节是英语课,曾经跟数学一起并列为吉枣最讨厌的课,不过鉴于最近戴唯唯都不会故意叫他起来回答难题,他上课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翻开卷子,红叉还是一如既往的多,然而吉枣并没有像以往一样避之不及,而是认真的跟着老师去订正每一处错误,虽然说听不懂还是一样的听不懂,但是吉枣心中好像莫名其妙的多了某种勇气,让他对待自己的弱势更加坦然从容。

  或许最开始允许顾无言做自己的老师,陪着他搞那些千奇百怪的教学方法,吉枣是带着一种得过且过的心态。但是经过了这一个月脚踏实地的努力,吉枣取得了那个以前觉得遥不可及的结果,这不是奇迹,也不是幸运,而正是这种看起来平凡的事实,却从根本上撼动了吉枣某些根深蒂固的思想。

  顾无言带给吉枣的改变,他第一次感受到了。

  但是在未来顾无言给他带来的改变,现在的他绝对不会料到。

 

  “好了,这节课就讲到这里。”出乎意料的,戴唯唯竟然提前结束了这节课。台下的同学或昏昏欲睡或愁眉苦脸的都在这一瞬间得到了释放。

  戴唯唯收拾起教案,看到吉枣还在认真的在卷子上写写画画,黑眼珠贼兮兮的一转,敲了敲桌子说到:“咳咳,正好我讲到最难的一个阅读题,下节课就叫同学上来讲吧。”

  同学们闻言立刻齐刷刷地低下脑袋。

  戴唯唯笑了:“哎,吉枣,就你吧,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

  “啥?”吉枣的心一瞬间就崩紧了,目眦欲裂地望向戴唯唯,心想原来之前所有的和平相处都是假象,却只见她笑容和缓的注视着他,甚至还带着一丝调皮。

  “老...老师,我不会啊。”吉枣试图推脱。

  戴唯唯却好似心中有数似的,说:“哎呀,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放心,我也不会刁难你,我早就给你找好老师了。”

  说完信心满满地看向吉枣身后:“躬亲啊,麻烦你带下吉枣了。”

  果然,不止戴唯唯充满信心,连前排的同学们都投来羡慕的眼光,就只有同桌温炎撇开了头去。

  吉枣回头想向旬躬亲确认,却只看到他也是一脸错愕,看来被整的并不只有吉枣。

  

  说来奇怪,本来吉枣明天要上台讲题这件事会搞得他忧心忡忡,然而事实是,一放学吉枣就兴高采烈的加入了足球社的比赛,跟好兄弟们打的热火朝天,将难题什么的忘得一干二净,看来果然还是玩乐大过天。

  等到球赛完美收场,吉枣痛饮着汽水,打算回教室拿上书包去赶最后一班公交车时,才在教室发现了孤身一人的旬躬亲。

  他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一面心不在焉的写着作业,一面连连朝门外看。吉枣一进教室,他倒是不看了,埋头只写作业去了。

  吉枣收拾好书包,因为今天有球赛的缘故,他提前通知了温炎和赵荇,所以这次没有人在等他。他看了看表,时间还来得及,就抬脚准备出教室门。

  “那...那个...”像是终于忍耐不住一般,旬躬亲开了口:“阅读题...没关系吗?”

  “咦?啊!”吉枣重重一拍脑门,“天啊我竟然忘干净了。对啊那个可怎么办?”

  吉枣转身面对旬躬亲:“欸,我说你不会是等我等到这么晚吧?真是抱歉我今天有一个很重要的球赛才耽搁了。”说罢又皱起眉:“可是现在太晚了,学校也快清校了。要不去我...”家字还没从吉枣嘴里说出来,他就想到家里还有一个赶也赶不走的公狐狸,而且这两个人碰到一起确定不会起什么化学反应吗?

  “那就...去我家吧。”旬躬亲小声道。

  “嗯?嗯!这个主意好!”吉枣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反正好像他家离我家也挺近来着。

 

  吉枣要哭了。

  说好的家近呢,说好的顺路顺到家门口呢,搞半天这人的家根本跟吉枣家是相反的方向吗!

  可能是察觉到吉枣的异样,旬躬亲小心翼翼地说道:“对不起,其实我家住在这里...”

  “啊没事没事,你也不用道歉啦。”吉枣摆摆手,思考起之后自己要怎么回家。最直接的公交是肯定没有了,那就只好倒地铁或者叫出租了,还不知道要搞到多晚。算了,还是先给家里那个通知一声吧,不然不知道他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拿出手机,吉枣打开社交软件,因为顾无言没有手机所以他们都是线上联系。

  “我去别人家补习英语,可能要晚点回来。”发送。

  “叮叮!”没过几秒,吉枣的手机就响了,一打开顾无言竟然发了满屏的话过来,大意就是表示不服气,表示教课的话没人比他更好,并且坚持要问清楚去谁家之类之类的。

  这家伙是用意念在打字吗?而且我妈都没有你啰嗦!

  “去你家!”发送过去之后吉枣就赌气的关了手机。

  “怎么了吗?”

  吉枣才发现他自顾自玩手机都把旬躬亲晾在了一旁,赶紧解释道:“啊我就是跟家里说一声要晚点回去。”

  “哦。”旬躬亲道:“我...还以为你一个人住。”

  一瞬间吉枣有点慌神:“啊是...最近有个亲戚过来住,对,亲戚。”吉枣赶紧找了一个新话题:“对了,之前作弊那事,后来学校怎么处理了?”

  旬躬亲答得不温不火:“就只是把我那一题的分扣了。”

  “哦。”果然还真是大事化了了,因为即便扣掉那一道大题的分,旬躬亲还是远远地把别人甩在后面。

  “到了。”旬躬亲停下,掏出钥匙,“上去就是我家了。”


评论

2017-04-26